教育部和北京市教委日前再次发布通知,禁止把奥数与“小升初”挂钩。然而,面对禁令,很多家长的反应竟然是不知所措。

奥数,学还是不学?早在十年前,教育部已下发过类似文件,近些年来多地教育部门更是频频发布禁令,但“奥数热”并未得到遏制,奥赛证书反而成为“小升初”的“证书之王”。

奥数竞赛进入中国已20余年,为何在中国逐渐“淮橘为枳”?禁了奥数,会否又出现其他新花样?

不喜反忧——禁了奥数普通家庭孩子更难进名校?

在北京市发布新的奥数禁令后,北京四中、人大附中等北京近30所示范中学负责人纷纷承诺,不将奥数成绩作为入学依据。

然而,与这些重点中学的表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很多家长对禁令能否有效执行疑虑重重。

“往年一些学校也这么表态,可是后来还是认奥数成绩。幸亏当初我没把禁令当真,否则就麻烦了。”北京市民李先生说,儿子上小学三年级以后,就开始上西城区某培训学校的奥数“占坑班”,每年培训要花一万多元,去年很顺利地进了西城区一所重点中学。“如果没学奥数,孩子上重点中学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有人庆幸,也有人懊恼。

武汉市多年来一直禁止将奥数成绩与升学挂钩。然而,家住武昌铁路小区的刘秋燕正在为自己当初没让孩子学奥数的决定懊悔不已。“我儿子功课都很优秀,还有很多艺术特长证书；今年我带他去一所初中名校报名,老师见我们没奥赛证书,就不再理我们了。”

“奥数确实很不好,可是奥数再不好也比拼爹好。”家住北京市西城区的黄先生说,现在“小升初”不让考试,可是大家都想上名校；在北京,想上名校有多种渠道,如“共建生”“条子生”“推优生”“电脑派位生”“占坑班”等,“相对来说,奥数占坑班是最公平的,而像‘共建生’‘条子生’等就全靠拼爹了。”

与黄先生持有同样看法的人很多。记者在“北京家长论坛”上看到,居然有相当多的网民反对取消奥数。

“说实话,但凡有出路,哪个家长也不会让孩子非要死抠奥数去争取‘小升初’的机会。停掉奥数,实际上是关上了没钱没路子、拼不起爹的孩子们升入重点中学的门。”一位网民在论坛上留言说。

名校掐尖——谁在助推奥赛证书成为“证书之王”?

为何一些重点中学都把奥数看得如此之重,以至奥赛证书成为当之无愧的“证书之王”?

武汉市某民办初中数学老师告诉记者:“现在明文规定‘小升初’不准考试,那么学校招生时拿什么做依据呢?以小学的综合素质册为依据吧,这册子容易造假；以孩子自己拿的证书为依据吧,这些证书也是鱼龙混杂；相对来说,奥数成绩一般比较可信。”

奥数不但能帮名校“掐尖”,还能让他们获取巨大经济利益。“现在搞奥数的培训机构几乎都是与重点中学合作的,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利益链。”21世纪教育发展研究院院长杨东平说。21世纪教育发展研究院去年在北京所做的抽样调查显示,四年级和五年级的学生中有92%的学生参加过各类辅导班,家长一年在奥数上的平均总花费约为12000元。

“其实,在奥数利益链上,最大的受益者是那些重点中学,他们是奥数班的源头,各种培训学校都是寄生在他们身上。”武汉市一家奥数培训机构负责人说,通过奥数层层选拔的学生往往成为这些学校在中考时的“金字招牌”,“考上一流高中的学生比例越高,收取的择校费、借读费也就水涨船高；有了钱,就能改善学校设施,提高老师福利待遇。”

“奥数的本意是发掘学生特长,把它作为兴趣爱好是可以的,但现在却变相成为应试竞争的工具。”杭州市上城区教育评价中心副主任马海燕认为,目前一些中学看重奥数成绩,其实还是评价机制过于单一。由于报考人数众多,一些学校为了筛选生源,盲目提高门槛,奥数题目搞怪变难,加剧了小学生的学业负担。

强者愈强——教育资源均衡化还要喊多少年?

“‘奥数热’涉及中小学择校问题,根本原因是优质教育资源不足。”教育部部长袁贵仁6日在国新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坦言。

不患寡而患不均。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研究员储朝晖说,现在实质上存在的“重点学校”制度,使少数名牌学校集中了过多的资源。“只要学校之间还分三六九等,人们就会追捧好学校；就算禁了奥数,也会有其他的花样。”

武汉市一所重点小学校长说,优质初中资源往往容易形成“强者愈强”的马太效应。“虽然教育部门规定了学校之间相互交流老师,甚至连具体的比例都有,但好学校会舍得放自己的优秀老师出去交流吗?这些规定往往流于形式。”

教育专家认为,应该让奥数禁令成为当前义务教育改革的一个突破口。“要实现初中阶段的资源均衡,就必须让重点高中与初中彻底脱钩,重点中学不得办初中,否则重点中学自己办的初中必然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同时,应改革中考制度,把重点高中的名额大部分下放到所有的初中,避免优秀生源集中在重点学校。”杨东平说。

袁贵仁说,国务院已对实现教育的均衡发展作出全面部署,要推进学校标准化建设,改造薄弱学校；合理配置教师资源,实现区域内公办学校教师校长合理流动；实施学区化管理,鼓励集团化办学；办好一批优质民办学校,等等。

“禁令不能空喊,行动要有力度。”杨东平说,“政府真想解决‘奥数热’和择校问题,就应该树立目标,限期治理,完不成目标应坚决问责。” (记者陈玉明 廖君 黄深钢 余靖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