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资源、缺投入、缺师资、缺质量，农村学前教育成宁夏难题
这里的幼儿园仍很饥渴
城乡调查 幼儿园之缺，何时圆
日前，教育部新设学前教育办公室，有人评价此举是学前教育管理工作的“升格”。但是，“升格”的背后却是同样“升格”的压力。
“入园难，入园贵，入园全家得排队”、“为入园，买楼盘，一分不剩交银行”，坊间的无奈戏谑直指学前教育的窘迫现实：公办园“稀缺化”、民办园“两极化”、学杂费“贵族化”、好资源“特权化”。面对学前教育的“四化难题”，中央财政在“十二五”期间将安排500亿元，重点支持中西部地区和东部困难地区发展农村学前教育。
500亿元的到位、渗透、以致发挥功效还需时日，但是农村的娃儿无园入、城里的孩儿入园难却是迫在眉睫的议题，本报记者走访宁夏的“乡”与广东的“城”，直击教育一线“城愁乡怨”，因地制宜探索坚冰熔点。本版今天推出首篇，品尝西部幼儿园建设的酸甜苦辣。
编者
政策之甜
花5年时间，投入近4亿元，新建、扩建213所公办幼儿园
出宁夏银川市灵武城区，沿着蜿蜒的山路驱车30分钟，就到了泾灵新村。作为路边最显眼的建筑之一，泾灵幼儿园的两层小楼抬眼可见。
户外已是寒冬，零下10摄氏度的寒风吹得人从头凉到脚。由于变天，幼儿园的一个小朋友发烧了，园长王燕急得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孩子身上，联系家长后，又匆忙出门去买感冒药。
从甘肃老家来到泾灵幼儿园才两个月，22岁的王燕总在说，自己还有太多东西需要适应。“我的梦想就是当幼儿园老师。”能考上特岗教师，即使被分配到这个偏远的移民村，王燕依然欣喜于做个“孩子王”。
崭新的多媒体，新购置的钢琴，各种游戏玩具……对一所山村幼儿园而言，这里的硬件之优颇有点出人意料。而这，自有国家推行“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的功劳。从2011年起，宁夏规划用5年时间，新建、改扩建公办幼儿园213所。而泾灵幼儿园就是当地政府为满足移民群众子女学前教育的需求而新建的一所中心幼儿园。
幼儿园建设，钱从哪里来？宁夏给出这样一张筹款单：国家项目资金投入1亿元，自治区财政投入1亿元，各县（市、区）财政投入资金近2亿元用这近4亿元，截至目前,宁夏已投资新建、改建乡镇中心幼儿园52所，各县（市、区）建设农村幼儿园41所，93所的总量比民生计划超额完成了40所。
“目前，政府正在筹措资金，为每个乡镇新建、扩建中心幼儿园，并为崇兴镇、郝家桥镇等乡镇幼儿园配备了548万元的保教设备、教学玩具，保障乡村幼儿园基础设施水平和保教质量。”灵武市教育局副局长杨明心里有底。
宁夏教育厅则表示，下一步，将充分利用中小学布局调整后富余校舍等资源，改造村级幼儿园或幼教点，让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个人都来为农村学前教育“发力”。
流失之酸
不到俩月，一所幼儿园学生锐减近50名，6个老师全换了一遍
泾灵幼儿园硬件虽然得到改善，但王燕依然烦恼不断。不到两个月，139名学生突然锐减到90多名。王燕带着老师们挨个家访，才知道大部分家长认为孩子即将上学，学前教育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自己当过一年的幼师，小孩子有没有接受学前教育，绝对不一样。”王燕带着记者走进几个教室，即使玩得热火朝天，一看到老师来了，那些地道的农村娃都乖乖叫着“老师好”。“你看，我们的学生懂礼貌、守秩序、很开朗。”王燕难掩自豪。
可是，她的道理却难以和家长们说通。百般努力下，最终也只有几个人回到学校。
教育观念的落后，被王燕看作学生流失的主因。“每个月只有140元费用啊，可一些家长还是认为太贵，可能有经济的原因，但归根结底，就是不重视。”有专家表示，很多农村家长依然固守六七岁入学启蒙的观念，上学前将子女“放养”在家中。
学生少了，老师也留不住，偌大的校园愈显空旷。“这才多久，学校最后两位老师也走了，6个年轻老师全部换了一遍。”王燕带记者走进教师宿舍，只见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一张书桌，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大部分时间，老师们上完课就在房间呆着，唯一一台电脑被旁边的小学调走，大家就只能在操场散散步、聊聊天。”王燕很担心，这样下去，年轻教师的流失会形成恶性循环，毕竟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在这山窝窝里窝着也不是办法。
“西部幼儿园往往布局困难，三年行动计划虽然解决了部分农村幼儿入园难题，但西部的大多数山村远离乡镇中心，在不能解决住宿问题的情况下，山村孩子面对离家数十里、甚至上百里的乡镇中心幼儿园只能望而却步。”一位专家坦言，即便鼓励各村寨建幼儿园，且不论巨大的经费投入，单就生源量和师资引进难度，成本未免太大。
现实之苦
具备幼教资质的老师很少，一般老师工资每月仅1500元
难招教师的苦楚，让王燕倍感艰难。由于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尽管泾灵幼儿园硬件不错，但吸引力依然不足，原本准备配4个班12位老师，但是现在只配了8位。王燕屈指算账，“现在每位老师1个月是1500块工资，的确比较低。”而她自己作为特岗教师，每月的工资也仅是1700元左右。可就是这点工资，靠着学生微薄的学费也支付不起，只能靠学校的公共教育资金支付。
当地政府，其实并非不努力。在宁夏新农村公共服务设施建设的版图中，幼儿园是分量颇重的“模块”。“我们正在逐步实现农村学前教育由办班向举办正规幼儿园过渡”。宁夏教育厅一位负责人表示。不过，他也坦陈，“在学前教育体系中，农村的学前教育尤其是难点。”从资源总量到办园质量，从师资数量到投入力量，对农村学前教育来说，这四个“量”依然处于不足甚至“饥渴”的状态。
折射到现实，就让泾灵幼儿园面临的困境，在其他农村幼儿园反复上演。在狼皮梁子幼儿园，园长韩学双带着记者参观这个由旧小学校舍改造的幼儿园，“天冷了，这里没条件通暖气，又不敢烧炉子。”更为苦恼的是，他手上满打满算有3名老师，只有1个具有幼师教育资质。“他们全是周边村子的住户，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留下来。” 而这样缺乏学前教育专业背景的“杂牌军”，在西部地区农村幼儿园比比皆是。
有教育界人士直言，很多西部农村幼儿园教师的工作不堪重负：既当园长，又任教师，还兼职后勤工作。在高工作负荷的状态下，他们还要忍受社会地位低、身份不明确、编制没着落、待遇缺保障的苦楚。据了解，目前我国绝大多数西部地区尚未制定出幼教领域的职称评定制度，“这叫幼儿园老师如何有职业认同感？学前教育要向西部倾斜，除了投钱，还要先补制度上的欠账。”
而灵武的尝试，也在趟一条新路。作为全国农村学前教育改革试点市，将优质民办教育资源引入农村，被杨明称之为“结对共建模式”。“目前采取了减免税费、以奖代补、无偿提供园舍、购置教具等方式，将13个居民小区配套幼儿园变成了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还对崇心镇中心幼儿园面向社会公开招标。”而政府则开展了送教下乡、送教研等活动，把先进的办学理念和成功的管理经验输入农村民办幼儿园。“我们还选派了45名在编教师到农村民办幼儿园挂职、任教。”杨明说。 （朱磊）
（人民日报 朱磊）
